
秋野拾趣
周末的风褪去了凉意,裹着深秋独有的暖阳,照在了我们的身上。我和邻居早就约好了,带着各自的孩子,往郊外的公园走去——这样晴好的秋日,最该让孩子们扎进自然里,捡拾属于童年的快乐。
公园深处的荷塘早已没了盛夏的碧叶粉荷,枯褐色的荷叶蜷曲着腰肢,有的贴着水面,有的兀自挺立,像极了老者沧桑却倔强的身影。风一吹,枯叶簌簌作响,与不远处芦苇荡的沙沙声交织在一起,成了深秋最动听的絮语。

那片芦苇长得格外茂盛,修长的茎秆顶着雪白的苇絮,在暖阳下泛着银亮的光,风过时便齐刷刷地弯腰摇曳,像一片涌动的白色浪潮,将秋的韵味铺展得淋漓尽致。孩子们忍不住钻进芦苇丛,苇秆没过他们的小腰,只露出毛茸茸的头顶,偶尔探出脑袋相视一笑,芦苇絮便顺着风落在他们的发间肩头。
孩子们却不恋这景致,目光早被不远处的果树勾了去。那是几株海棠树,枝头挂满了红红的海棠果,一颗颗圆滚滚、沉甸甸,像谁精心挂上去的小灯笼,在暖阳下泛着透亮的光泽,引得孩子们踮着脚尖张望。由于果树太高,我们四个人都够不到,便齐心合力揺着树干,树上红红的海棠果一颗颗往下落,我们捡了满满一袋子……
在不远处的草地里,灯笼果(姑娘果)鼓鼓囊囊地挂在枝叶间,绿莹莹的外衣裹着饱满的果子,看着就让人欢喜。女儿眼睛亮晶晶的,拽着我的衣角蹦跳:“妈妈,这是什么,我要摘来吃!”她摘了一颗,小心翼翼地剥开薄如蝉翼的绿衣,里面的果子还是青白色的,半点黄澄澄、紫莹莹的熟色都没有。她把果子放进嘴里,马上就吐了出来,说道:“妈妈,又苦又涩,太难吃了!”她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,嘴角抿成一条小弧线,那股子期待落空的失落,像被风吹皱的湖面,在小脸上漾开,看得人忍不住发笑。
沿着小径往前走,粉黛子田铺成了一片朦胧的粉色云霞,微风拂过,花穗轻轻摇曳,软乎乎地蹭着孩子们的衣角裤腿。孩子们忍不住伸手去摸,指尖沾了些柔软的花粉,更有细碎的粉黛花穗粘在衣服上,像极了几片掉落的孔雀毛,泛着淡淡的粉晕,让小家伙们平添了几分灵动。旁边的芦苇荡更显苍茫,雪白的苇絮在阳光下闪着银光,孩子们追逐着被风吹起的苇絮,笑声清脆得像风铃。

最让孩子们着迷的,是路边丛丛簇簇的野趣。黑紫色的龙葵果挤在绿叶间,像一串串迷你葡萄,透着诱人的光泽;苍耳子挂着细密的小刺,悄悄沾在孩子们的衣角裤腿上,成了自然赠予的“小挂件”。孩子们蹲在草丛边,小心翼翼地摘着龙葵果,指尖被染得发紫也浑然不觉。突然,女儿眼疾手快,一把攥住了一簇结得最饱满的龙葵,黑紫的果子沉甸甸地坠在枝头。邻居家的小男孩也扑了过来,小手紧紧拽住枝条另一端,嚷嚷着:“这是我先看到的!”“我先摸到的!该归我!”两人一个往后拽,一个往前拉,小脸憋得通红,额角渗出细细的汗珠,谁也不肯松手,连挂在耳边的碎发都跟着晃悠。争执间,几颗熟透的龙葵果掉在地上,滚了几圈,两人愣了一下,又不约而同地去捡,捡着捡着就忘了争吵,只是趴在草丛里数果子,脸上还带着未消的红晕。
后来孩子们发现了苍耳子的新玩法,各自摘了满满一捧,像攥着小刺猬似的,你一把我一把地互相扔着“打雪仗”。苍耳子带着小刺,轻轻落在衣服上就粘住了,不会疼却格外有趣。他们躲闪着、大笑着,身上粘满了苍耳,像两个移动的“小刺球”,连我们大人都忍不住加入战局,笑声在暖阳里传得很远。
暖阳渐渐西斜,把孩子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。他们的口袋里塞满了海棠果、青灯笼果,衣角沾着苍耳子和粉黛花穗,脸上挂着汗渍与笑意,叽叽喳喳地分享着今日的发现。深秋的景致或许带着几分萧瑟,但在孩子们眼里,枯荷是风景,野果是珍宝,连争吵、失落都成了快乐的点缀。
孩子们银玲般的在空中回荡,他们边跑边说:“妈妈,我今天玩的真开心!”
这样的周末,没有精致的安排,只有暖阳、自然与邻里相伴。孩子们在草木间奔跑,在野趣中欢笑,把深秋的美好与童年的纯粹,一并藏进了记忆深处。原来最动人的时光,莫过于此——阳光正好,伙伴在侧,自然有韵,童年无忧。
冬日闲记
冬日的午后,阳光褪去了寒凉,变得温软绵长,像一层薄绒,轻轻覆在身上。我把带的椅子放在河边,坐在躺椅上,任这暖阳漫过发梢、淌过肩头,把周身的慵懒都烘得愈发真切。
眼前的京杭运河,没有春日的碧波潋滟,没有盛夏的绿意葱茏,却藏着独属于冬日的清寂与鲜活。水面泛着淡淡的粼光,被阳光染成一片暖黄,载着往来的货船缓缓前行。货船不大,吃水不深,船头劈开水面,留下两道细碎的水纹,像时光划过岁月的痕迹,慢悠悠地向远处扩散,又渐渐融进平静的河面。船身偶尔传来轻微的马达声,不喧嚣,不张扬,与冬日的静谧相得益彰,反倒添了几分烟火气——这是运河的脉搏,日复一日,从未停歇。
运河之上的桥,是另一种热闹。车流往来不息,车灯与阳光交织,勾勒出流动的线条。车辆驶过的轰鸣被风揉碎,散在空气里,竟也不显得嘈杂,反倒与货船的马达声、岸边的风声,凑成了一首慵懒的冬日交响。站在桥上的人,或许行色匆匆,或许也曾驻足,像我一样,望一眼这冬日的运河,望一眼这往来的船与车,把片刻的闲适藏进奔波的时光里。

两岸的芦苇荡早已褪去了青碧,换上了一身枯黄。细长的苇秆顶着蓬松的苇花,在风里轻轻摇曳,像一群沉默的舞者,诉说着岁月的更迭。岸边的树木也落尽了枝叶,光秃秃的枝桠伸向天空,姿态苍劲,却不显萧瑟——那是冬日的留白,是等待春日抽芽的期许。枯黄的芦苇与疏朗的枝桠,倒映在澄澈的河水里,构成一幅极简的水墨画,清淡,却耐品。
忽然,一抹灵动的身影打破了这份静谧。河面上,几位冬泳爱好者正舒展身姿,在微凉的河水里自在游弋。他们褪去厚重的衣物,任由河水包裹身体,脸上带着畅快的笑意,丝毫不见对严寒的畏惧。那抹在枯黄与暖黄间游动的身影,是冬日里最鲜活的注脚,是生命对自由的热爱,是平凡日子里不期而遇的热烈。
我就这样坐着,晒着暖阳,望着货船往来,听着车声潺潺,看芦苇轻摇,赏冬泳者逐波。没有繁杂的思绪,没有匆忙的脚步,只有时光缓缓流淌,只有内心的安宁与惬意。风是暖的,光是柔的,连空气里都弥漫着慵懒的气息,让人忍不住放慢呼吸,沉醉在这冬日运河边的午后里。
原来,最惬意的时光,从不是轰轰烈烈的奔赴,而是这样简单的停留——暖阳为伴,运河为邻,看人间烟火,赏岁月清欢,把寻常的冬日午后,过成一首温柔的诗。
作者简介:王洪彦,女,山东省诗词学会会员、济宁市作家协会会员、任城区作家协会会员,爱好写作,常有小作见于媒体平台。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