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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不尽的大帝李世民

[日期:2020-07-11]   来源:中国大运河流域网  作者:杨昱   阅读: 393 [字体: ]
 

试想,一个偶然间翻阅医书,看到人的五脏肺腑全系于背,就即刻下令以后鞭笞犯人不得打人后背的君主,一个“如果天下之民能够做到父慈子孝,夫妻和睦”,引为自己最大快乐的君主,一个自古贵华夏而贱夷狄,而他却是皆视为赤子的君主,该是拥有怎样的襟怀!在那个时代,又是多么的不可思议。而它却是真实的发生在了李世民的身上。倘若用现在时髦的字眼来形容,他执政的出发点,具有广泛的人民性。作为一个化国为家的封建帝王,用不着做秀,这一切相信出自他的本意,故而也就决定了他的历史地位——千古一帝。

我们称他为千古一帝,并不仅仅是他开创了史上最为清平的贞观之治,而在于他身上所闪耀出的民本主义的光芒。这在千年之前,简直不可思议。倘若心里不时时装有天下兆民,绝不会偶翻医书,就马上联想到不得笞囚后背的念头。宪宗之时,李恒曾与宰臣们议论,大唐何以屡遭大难,而皆能化险为夷时,宰相权德舆道出了其中的奥秘:太宗《明堂针灸》,使万民念念不忘,以至于今,民心在唐。说这话时,已是距太宗在世,已达一百八十余年了。即便是僖宗之时,黄巢的大军已入长安,凤翔节度使郑畋,之所以依旧坚定拥立大唐的信心,也在于他看到大唐尚不失民心的情状。李世民的历史地位,应该放在一个更为广阔宏大的历史背景之下评述。从他的前瞻性、人民性作为切入点,纵横比较,方能准确地把握评价的尺度。对于目下有关太宗世民评价的文章,确有值得商榷之处。由于个人才识所限,尽管感觉强烈,却苦于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表述方式和参照。我一直认为,李世民是中国封建史上最伟大的君主,而不是之一。这自是需要强有力的证据和史料来支持。而相关的记载,俯首即是,只是需要筛选,可惜我不行,我自身缺少的就是史识。

后期的李世民,并非单是年龄大了的问题,而是人性中的弱点的暴露而已。在取得的巨大的成绩面前的沾沾自喜,极易使人产生骄傲的情绪。太宗也不列外。这种情绪的滋生,有利也有弊,弊大于利。利的一面,就是自己对于自己充满了自信,这一点也非常重要,倘然连自己对自己都失去了信心,何以鼓舞朝廷上下的人们无条件的执行你的大政方针。而弊端就是,过于自信,听不得不同的意见了,刚愎自用,决策的危险系数就成倍的增长了。这对于一个君主,是非常危险的。贞观十年之后,李世民的这种倾向就已经明显的表现出来,而与此同时,他的身体状况也急剧的恶化。这从如下的两个事例中可以窥见。长孙皇后病死于贞观十一年,弥留之际,她曾说过这样的话:陛下身体不好,我便将毒药随身携带,万一陛下有所不测,我也将仰药自尽,怕有日后的吕后之祸。长孙皇后是史上少见的贤惠皇后,从她的话中,我们知道,李世民的健康实在令人堪忧。晚年的他,应是强撑病体临朝执政。

由于疾病的困扰,自是会影响他对事情的判断,使得他的英明大打折扣。要不,就很难理解他的晚年的决意东征。关于东征高丽,他遇到的几乎是一片的反对之声。房玄龄临终所上的最后一道表章,就是谏止东征。他一意孤行,终于以大败而告终。他去世时享年五十二岁,正是一个男人生命的黄金时期,而他却是过早的陨落了。他服用的婆罗门所合的长生不老药,应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。这是件很不光彩的事情,大唐朝廷对此讳莫如深。这就是历史的局限。诚如今天,有人打着祖传秘方的幌子,大卖驻颜养生之方,还是有不少的人争相购买——宁信其有,不信其无。万一是真的呢?自己不是错过了一次机会了吗!我们中国人历来相信,一切皆有可能。基于这样的理念,也许成就了某些人,同时也害了更多的人。太宗世民当是受害者。

太宗痴迷道家,还有另外的一个原因,源于一次与玄学大师成玄英的对话。当时太宗请教玄学大师成玄英《老子》中的“玄之又玄,众妙之门”怎么讲。成玄英做了这样的阐释:玄之又玄,是重玄。就是欲望过盛之人,粘滞于有,没有欲望之人,又沉溺于无。这两种情况都是执迷不悟,故而老子又提出了另一个“玄”字,用来排除对有和无的执著,但为了防止学道之人,对玄也产生了执念,因而又道出了另一个玄字,以来消除这个弊端。如此,学道之人不仅不会对有和无产生执着,而且对于这种不执着的心态也不执着,故而谓之曰排遣再排遣,亦即玄之又玄,众妙之门。成玄英的这番解释,深惬太宗的心意,他认定了道家的妙用,足可治国。

其实将道教列为国教,并作为治国方略的是大汉的文帝,由此开创了我国封建史上的第一个盛世。窦太后之所以执意维护道家在大汉的一统地位,因为她亲身经历了文景之治的全过程,真切的体验到了道教治国的无穷妙用,致使汉武帝的尊儒方略迟迟不能推行。老子的无为而治的思想,在农耕文明时代,有着独特的不可替代的积极意义。

诚然,贞观之治的巨大成功,绝非一个无为而治所能解释的了的,但不可否认,道教在其中发挥的积极作用。对于道家的执著,对于大唐君主李世民也带来了一个致命的副作用——大量吞食丹药,严重危害了他的健康。丹药的另一个副作用,就是使人极度的焦渴烦躁,这对于一个执掌天下的君主而言,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!即便如此,他仍以其超人的毅力,保持着头脑的清醒,严防小人温柔毒药的侵蚀。对待小人的方式很简单,直接戳穿,不留情面。代州都督刘兰成因谋反之罪,处以腰斩。右武侯将军丘行恭,竟然将刘兰成的心掏出来吃掉了,以显示自己对乱臣贼子的极度愤恨。太宗对此表示了一脸的鄙夷,当着满朝文武的面,对丘行恭大加训斥:“兰成谋反,国有常刑,何至于是!若以为忠孝,则太子诸王先食之矣,岂至卿也!”语气中所含的讥嗤与不屑,令这位小人汗流浃背,伏地叩首,恨不得找个地逢钻进去。尽管如此,丹药还是过早地夺去了他的生命,造成了无可挽回的损失。

太宗生前是反对厚葬的。贞观十年,皇后长孙氏去世,葬入昭陵。当时长孙皇后的随葬品当是极为简朴的。汉朝的张遂之劝诫文帝的话,对他颇有启发——死者无终极,王朝有兴替。墓中倘有可欲之物,锢南山犹有缝隙可寻。太宗下令,皇后随葬之品从简。在那个视死如生的年代,能做到这一点很不容易。我们在前面已经说过,太宗驾崩后,他的儿子高宗,全然违背了其父的遗训,厚敛其父。其实,作为大唐享有崇高威望的君主,倘然薄葬,大唐的朝臣不答应,天下万民也不会答应。正如毛主席,生前决不会想到将自己安葬在天安门广场,后来的一切,已是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了。

二百五十多年后,华原大盗温韬(在以后的章节中我们还有论及),将唐家的陵墓发掘殆遍,其中就有昭陵。太宗生前的担心,终为现实。这些珍玩字画,自是数之不清,全部收入了温韬的囊中。后来,他又投奔了后唐庄宗的麾下,买通了爱财如命的或者说是要钱不要命的刘皇后,还是官复原职,依旧的华原节度使。他所送之物,当是金银珠宝为主,这娘们素质极低,不懂得字画或者秘本的价值(据说,《兰亭集序》是做了太宗的随葬品埋入昭陵的。我总是有种不祥的预感,《兰亭集序》很有可能毁于目不识丁的兵士之手)。那些眼光短浅的君主们的陵寝,为后来的温韬备足了资财,岂不悲也哉!

唐亡后,帝王们的陵寝被肆无忌惮的发掘,倒是警醒了五代十国中的另一个帝王,郭威。他是后周的开国之主。他自是清楚太宗世民的遗训,也清楚后世子孙不可能尊重自己的遗愿,于是,自知来日无多的他,对后人谆谆告诫:“昔吾西征,见唐十八陵无不发掘者,此无他,唯多藏金玉故也。我死,当衣以纸衣,敛以瓦棺,速营葬,勿久留宫中。圹中勿用石,以躄代之。工人徒役皆私雇,勿以烦民。葬毕,募近陵民三十户,蠲其杂役,使之守视。勿修下宫,勿置守陵宫人,勿作石羊、虎、人、马。唯刻石置陵前云:周天子平生好俭约,遗令用纸衣瓦棺。嗣天子不敢违也。汝或吾违,吾不福汝!”周王郭威目睹的唐十八陵的遭遇,何其的触目惊心,几乎成了他身后的梦魇。他的遗嘱对于后人都带有了胁迫的味道,“汝或吾违,吾不福汝”!其实他想的还是不长远,倘于今日,单是他的名头,就使得埋葬他的瓦棺,具有了考古的价值,最后还是免不了发掘出来,以作考证。倒不如时下所盛行的,一把火烧了,将骨灰撒了,来得干净利索。倘然真的立下了不朽的功业,并不影响后人的追念祭奠,何苦留下这累赘之物!周恩来、邓小平真正称得上伟人,他们便有如此的远见,骨灰都不曾留下,真伟丈夫也!

拉拉杂杂,甚至有些重复唠叨的一再叙写大唐太宗,本意是想尽其可能的将其形象有一个完整清晰的表述,将其波澜壮阔的一生有一个全方位、多角度的充分展示,可惜,由于我的笔力、才力和能力所限,意念中的东西,并不能准确无遗的流泻于笔端。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,个人先天不足所致。我在惋惜太宗世民过早离世的同时,还不免为之庆幸,倘若天再徦以数年的阳寿,也许会重蹈许多帝王晚年通有的毛病:盲目的自信和过度的专权,也许会败坏了早年的良好形象。诚如玄宗,倘然六十岁左右就撒手人寰,青史上的一笔该是何等的辉煌。历史总有遗憾。人都有缺陷,再伟大的人物概莫能外。

我们不能苛求于前人。之所以将他们的功过是非一再的再现于纸上,或者是搬上银幕舞台,用意无非是让后人从中汲取教训,以期少走弯路,少犯同类的错误。有些甚至放大了情节,不仅仅是为了博人眼球,更多的是要人们引起注意,以便留下深刻的印象。这不仅只是体现在治国上。能参与治国的人,普天之下能有几人?主要的还是修身治家,不是平天下。老子说过了的,治大国如烹小鲜,反过来,烹小鲜如治大国,道理相同。人人皆可为尧舜,这话是对的。说的是人人都可以具有尧舜一样的道德品质,这是任何一个人经过努力都可以做到的。明朝王阳明先生的“心学”的主张,我大体上赞同,满街都是圣人。只要用心去感悟、体味,擦拭去蒙在心灵的污垢,就会产生“心如明镜台”的效果。这本是大唐高僧神秀禅师的偈语,其间蕴含着朴素的唯物主义的成分,大约也予以了明朝王阳明先生一定的启示,使得其心学的内涵更其丰富、完善。

学习帝王身上优秀的地方,(注意,我没有用品质一词)不是想做帝王,而是学做人,做一个有修养有内涵的人。由此,我们对于大唐太宗世民的崇拜,并非掺杂了什么野心,而是为了弥补我们自身的一些缺陷。“偏听则暗,兼听则明”,对于我们每一个人都是适用的。他的以古为鉴,以人为鉴的话语,至今还闪烁着智慧的光芒,予后人以启迪。从这个角度来阅读历史,参悟大唐,便多些了平民做人的成分,少了些帝王的心术,或者是为人处世的权诈机变。历史这面镜子,人人皆可去观照,他不属于任何人的专利。

对于大唐的贞观之朝和开元盛世,我们从内心充满了向往。近来我时时在想,那该是一幅怎样的场景,生活在那个时代的唐人的幸福感、获得感和满足感又当如何,为我们后人提供了很大的想象空间,隐约也有具体可感的实际——路不拾遗,夜不闭户,行人万里不挟粮,取给于途。当下的世界上的国度,也没有一个达到如此的高度。这就很是值得我们骄傲了,可作为我们民族复兴的范本。

太宗有着很浓的人情味,有时甚至为之坏法。党仁弘是大唐贞观年间的老人,曾追随高祖李渊晋阳起兵。他行事干练,屡立大功。战事频仍年代,他负责后勤保障,从未耽搁了大军的衣食住行。后来做过几个地方的最高行政长官,执政名声很好,深为当地百姓所称道。他于广州都督任上致仕,为人揭发,贪污公款数百万,依律当斩。太宗世民心中老大不忍。他召集群臣,就此廷议。他不无惭愧,表明了自己的态度:朕理天下,受命于天。我是代天行事。党仁弘犯法,理当受到天谴,处以极刑。我不忍白发之人,又屡有大功的晋阳功臣,就这样的死去,想听听诸位爱卿的意见,可否能赦免了他!大约是廷议结果没达到太宗的理想,要知道,贞观朝的直臣颇多,反对的声音应是占了上风。

无奈之下,会议的范围扩大到在京五品以上的官员。他再次提出了赦免党仁弘的问题,请大家讨论,并说出如下的话:由于我的私心,未能尽显天意,我当向天请罪,于南郊藁席三日,以赎朕罪。话说至此,房玄龄等人再也坐不住了,纷纷回应:法是陛下所立,赦与不赦在于君王一念之间,无需向什么人解释,更无须向天谢罪。太宗自是不答应,依旧的坚持去南郊谢罪,真的从早到晚,跪了一天。群臣再三跪请,方才回转内廷。死罪已免,活罪难恕。党仁弘贬为庶民,放归田园。这也算作从哪里来,到哪里去了。对于一个贪官,这是最好的结局了。大唐王朝对于贪官污吏的惩治力度,是相当严厉的,党仁弘算是个例外。不过,在此事件的处理上,给人的感觉并不认为是枉法,反倒对他这个决定觉得很有人情味。

什么事情都一断于法,易于产生苛政、暴政。这也是秦和隋历二世而亡给后人的一点启示。法不是冷冰冰的,应该也有温度。说不尽的大唐,说不尽的太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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